單親爸爸手札 --- 放手

2007.12.17 (MON)

真快，轉眼間07年竟已到了尾聲。

記得在那新年的前夕，我仍是依循著我們往昔的習慣，鑽進擁擠的人群裏一起觀賞101煙火以迎接新的一年。我努力地耐心等待著時間的倒數，努力地開心欣賞煙火齊放時的燦爛耀眼，也努力地重現每年我們都會一起共享的儀式。

這一年來，我一直都很認真地在改變自己根生蒂固的社交習性與自我設限。以前每逢周末假日，我只想與你膩在一起。即使我們只是在家附近的café 吃個brunch，或是到鄰近公園逛逛。我讀我的書，你做你想做的事。但你都知道我會不時偷瞄著你，你也會很配合地跟我玩著「抓到眼神」的幼稚遊戲。這種簡簡單單的快樂，其實對我一直是個幸福。

我知道，我應該要改變習於獨行的作息。所以今年年初，我就催促自己放開胸懷去參與好友舉辦的台東戶外之旅。他過去已邀約數次，我曾想與你同行但卻現實不許。於是，我也就一直順水推舟地婉拒。其實，真正原因是內心有處很深的童年創痛不想再被任何可能觸及。如果有你與我同在，我會更有勇氣去面對那個結痂但仍未脫落的傷疤。

只是，終究我還是學會了自己去面對。所幸，台東純樸自然的山野，還有那群善良自在的同學們，將我原先的疑慮都驅散。尤其與過去幾位失聯的好友重逢，在共遊的那段時間裏，我的確有重新擁抱開心的笑顏。

所以我想，我終於能忘掉你而再度向前看了。直到席間，某位熟識多年生具異稟的好友，猶豫再三後在我耳邊悄悄告訴我，他看見你仍然掛念著我而不忍遠離。

霎那間，所有錐心的痛再也潰堤無法偽裝，所有對你的思念鋪天蓋地捲來。我一直以為我已經努力做得夠好，好的可以讓你不再擔心，好的可以讓你放心離去。原來，我們彼此一直都未真正放手。

你的出現在我生命裏，是因為一個愛的關心與祝福。所以，我在每天與你相處的時刻中，都感恩擁有照顧你的幸福。只是問天，為何我只配擁有這麼短暫的福份！

你是在我返鄉為母親慶生的隔日離去。當我聽見噩耗趕回緊抱已奄奄一息的你，在假日街上狂奔在醫院間尋求任何有開診的醫師救助，那一記記CPR的重壓，同樣撞擊撕裂著我的心。不忍再讓你繼續這痛苦的折磨，我緊緊擁你在懷裡，一遍一遍梳撫著你逐漸變冷的身軀，只希望我懷中的溫暖能讓你知道，你走的時候不是孤孤單單。

同意了讓你葬在他家的後山。因為這裏的視野遼闊，可以讓你每天醒來就看見出生的家園與愛你的家人。在你背後的大樹可以在炎炎夏日替你遮陰，兩旁替換了聖誕紅重新栽下的桂花可以為你每天飄香。我留下了有你名字的印記在身上鋪滿的白砂石上，代表了你將回歸的純潔與無瑕。

已經說好要道別，在這段日子裡，仍然有幾次還是忍不住再跑上山去看你。颱風的風雨差點讓我無法辨識送你上山的路，但思念你的心，終究指引著我在幾度錯過後再次尋到你安眠的寢地。

要告訴你的是，自從那次台東之旅後，朋友們開始豐富了我的生命。我也引領了身旁其他好友加入，擴大連結了這個陽光園地。而我也再度踏上了旅程，去重拾過往對世界的好奇與冒險。今年我暫別了熟悉的深藍海洋，改去探訪靄靄白雪的國度。在寒天地凍的純白世界裏，我仍偶而會再度憶起你柔軟腳底的白色毛襪。只是這次不再有淚，我是微笑地想著你。

要學會放手，所以今天在你離去的週年忌日我不再上山看你。必須放手，我才能讓你沒有掛念地前去更好的地方。因為放手，我們最後終究會再因愛而相聚！

謝謝你陪我度過所有的風風雨雨，我永遠愛你。

2004.07.09~ 2006.12.17
楊酷馬 ~~~ 一位教我學會愛的天使 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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