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日式的『湯豆腐料理』,初嚐入口雖是清淡無味。但隨著心思沈靜,在繼續咀嚼欣賞的心情裏,開始體會故事內蘊的苦澀與微甘交融的滋味。
失業的次男,帶著新娶的妻子與附送的拖油瓶小孩,一齊回老家去探親掃墓。家人熱絡親切的互動中,卻隱藏著各自的心事距離。退休嚴肅的老爸、樂觀堅毅的老媽以及喧鬧的姊姊全家,在這兩天一宿的相聚裏,都緩緩揭露彼此深埋內心的不捨、傷痛與愛。
欣賞這部日片,讓人有種窺視隔壁鄰居平凡生活的錯覺。看著螢幕上的人物,如此自制又彬彬有禮的互動,螢幕下的我,卻能感受他們間疏遠又保護的情緒。
即使是最親近的家人,彼此心中仍有不願揭開跨越的距離。即使是最深愛的對方,卻也有必須苦吞嚥下無法坦誠的心痛。
有場印象很深的一幕,是在這家人晚餐後的閒聊。不經意地有人起頭談到了互相的缺點。結果,此起彼落的吐槽聲就四起,每句都能直刺對方要害。有趣的是,他們對彼此都如此深刻的瞭解,但又沒不願直接對談的淺淺嘲諷。
老媽之於長子早逝的悲傷,老爸對於無人承繼衣缽的遺憾,兒子關於不被重視的不滿,他們都在必須維持生活平靜無波的努力裡,悄悄將心事埋進自己最深最底的心裡。因此,當在平凡時刻普通對話裡,老媽卻冷不防突然迸發的真心感受,就深深震撼了當下的我。
男主角阿部寬,演的是事業失意的次男。在必須回鄉省親的責任下,有著心事重重的掙扎。這個要面對關愛的慈母與疏離的嚴父之角色,應該是有機會可以呈現多層次的情緒。不過,坦白說,我並不覺得他在此片的表現有突出到讓人激賞。
倒是,飾演老媽媽的資深女演員樹木希林,她角色深入骨裡的演繹,深深攫住了我的眼與心。不管是與老伴鬥嘴埋怨的認命,或忙裏忙外款待上下的自娛,她傳神又感人的詮釋,讓我不自禁會憶起老家的母親。
相聚的時間,總是短暫。回家省親的次男全家,也到了必需回去的時刻。老夫婦雖然身體不適,但仍臨別依依地相隨到車站送行。明明內心是如此地不捨,老媽卻是壓抑著澎湃的情緒,與孩子僅禮貌地握握手來道別。
而回去的山坡路,只剩彼此唯一依靠的老伴相隨。但這條路,彼此同行相隔的距離,卻好像只是路上偶遇的鄰居。那麼熟悉,卻又如此地疏離。這一幕畫面,看的讓我著實感慨不已。
導演是枝裕和,在電影的訪談中有提到,他是將自己對過世親人的感觸,全都細膩地放進這部用心與淚完成的作品裡。很多故事情節中,都可以看出來自他過去與家人的永恆回憶。沒有刻意矯情激昂的起伏,但仍然讓人在淡淡歡笑與哀傷裏,有著很深的感動。
片尾的那段話,其實是相當感傷。對於與親愛家人的約定,最後卻沒有實現的遺憾。如今,已成為心中最沈重無法卸去的悔痛。
我以短短兩小時的時間,看完橫山家團聚相處的兩日。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,繼續散場後思緒的反芻。
毒舌講評:
為人子女者,應該前去一看的省思佳片。
附註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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