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識在夢裏的模糊幻境慢慢被喚起，像坐在終於要通過隧道的火車，緊閉的眼簾開始感受到逐漸透入的光亮。我勉強睜開仍然睡意惺忪的雙眼，經過努力聚焦後終於看見，床尾的鬧鐘正漠然的指著：06:40。與兒子的同居日數已經跨過了滿月，自從他正式進門後，原本流連夜色與凌晨影集的我，已經戒了這個多年惡習。怕兒子憋尿憋壞了身體，每天清晨一定自動自被窩爬起，草草漱洗後趕緊帶著兒子出門去。
直到現在我才發現，原來，清早的空氣是如此清涼！原來，路旁的街樹也有這麼翠綠的時候！原來，七點的台北就已滿是趕路的路人！原來，有這麼多的”原來”是過去我一直沒有發現的。
我們的親子散心，在清早逐漸擁擠的人潮匆促步伐下暫告段落。直到用畢晚餐一日將盡後，才又再度登場。在夜風微涼的暮色裏，台北的街景變得輕鬆閒逸起來。緩緩地散步在敦南的林蔭大道，秋風吹起的落葉是兒子最好奇的玩具。他輪流揮動著短短肥肥的前腳，興高采烈地撲著追逐地面飄舞如蝶的葉。憨趣可愛的模樣，總是緊緊抓住了迎面而來路人的視線無法離去。在這都市叢林生活多年，早已習慣行人漠然無表情的面貌。人與人彼此不斷在路上擦肩而過，卻像各個獨自運行於自己軌道的行星，沒有絲毫交集。然而，兒子的出現，卻在這看似平衡運行的空間，撥弄出一湖漣漪。
不管迎面是拖著疲憊身軀的下班男人，還是身著套裝滿臉倦容的粉領女孩，我會訝然地發現，從遠遠的前方開始，他們原本飄散的眼神逐漸出現光采，臉上緊抿的雙唇隨著愈來愈近的距離開始綻放出難得一見的微笑。這一刻，那種打破陌生藩籬的疆界，往往讓我有說不出的喜悅與驕傲。雖然，他們的視線總是落在我腳邊這個竄來竄去毫不安份的小傢伙而非我。當爸爸的我，原本總是拖鞋ㄒ恤亂髮就帶他出門。畢竟，我想這樣的裝扮做撿屎擦尿的工作，還算蠻恰得其份的。沒想到這小子人氣超高，每天散步時遇到的路人，有極高的比例會為他停下原本匆促的步伐。而當爸爸的我更因而沾光，在他們逗弄兒子之餘，也順便被搭訕聊天幾句。幾次下來，在帶他出門前，自己一定會先在鏡前整理好儀容，一切滿意後再一起隆重出場。畢竟，當老爸的怎麼能讓孩子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呢！
而所有的路上相逢，最令人快樂的，莫過於同樣遇到像我一樣帶著自家狗狗出門的家長。我們往往會很有默契的先觀察小孩彼此相見的反應，再讓他們開心的玩在一起。同時，互相交換著養育的經驗與甘苦。好不容易交到新朋友的兒子，每當到了要互相告別時，總是依依相送不捨離去。然而，也曾遇過那種歇斯底里的歐巴桑，遠遠一見到咱家小孩，就一把將她的貴賓狗如老鷹抓兔般急急抱起入懷轉身逃開，好像我牽的是隻會一口吞掉她寶貝的餓虎。還好，這種不愉快的經驗畢竟只是少數。兒子在這短短的一個多月裏，已經比原先剛抵家門時又長大了許多。每天在他散步回來心滿意足吃完餐後，他總是會開心地邊跑邊搖晃著肥肥的小屁股，去撿他的寶貝玩具來要我跟他一起玩。總是要玩到他筋疲力竭後，才肯甘願就地倒頭大睡。
往往在我整理手邊事務到一半時，會突然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悄悄地挪到我座位下，正滿足地呼嚕呼嚕睡著。輕輕放下進行中的工作，靜靜地看著他那張熟睡仍憨幼的臉龐，聽著他偶而因夢囈從嘴巴發出的唧唧咕嚕聲。心裡常會回想起尚未擁有他時，我那整潔精緻但卻冷清寂靜的獨居日子。對照著眼前地板雜亂但卻有愛的家居生活，我知道，我的內心只有滿滿的感謝。
親愛的兒子，謝謝你願意成為我生命中的天使。相關連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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